猎艳、狐仙、美食……都市传说与香港大厦文化

奇闻怪事 2023-03-28 19:28www.huluw.com奇闻怪事
都市传说是带有讽喻意味或神奇色彩的、新近发生(或未经证实)的故事,是民俗传统,而不是历史,闲时当作轶闻听一听即可,不必太当真。





现实《金宵大厦》是2019年的一部港剧,缱绻绮丽,复古。

有凄厉、诡异,亦有人性深处的荒凉和救赎。

它意外地成为一部小众爆款,收获了好评的同时,也让男女主角获了奖,成为前年TVB的一大赢家。

有人评价,熟悉的TVB又回来了。



(《金宵大厦》海报)电视剧里的金宵大厦,现实生活中的原型是位于金巴利道的香槟大厦

香槟大厦本就是香港一处传奇地方,虽然如今看过去,它只是一座橘粉红色的旧楼,但1957年刚建起的时候,却是九龙最高的建筑物,因为香槟大厦地处的金巴利道和旁边的加拿分道,是尖沙咀最热门的游客区,因此一段时间以内,它是风头无两的地标。



(香槟大厦)香槟大厦为建筑师甘洺(EricCumine)的作品。

甘洺毕业于伦敦建筑学院,上世纪50年代,从上海迁居至香港,创办甘洺建筑师楼,设计以大胆破格著称。

如今我们在香港影视剧里见到的很多具有代表性的建筑,都出自他手,比如富丽华酒店、旧启德机场、旧葡京、明德医院。

其中,位于清水湾邵氏片场里的行政大楼,拥有苍黄色外观、斑驳墙体、很多TVB剧里经常用作病怏怏的医院背景,亦是甘铭设计。



如今,人们探访香槟大厦内部,发现楼梯虽然旧,显出斑驳的铜绿色,但米黄色的扶手却是人工精心雕凿而成,可见这座大厦在建立之初做工的扎实、细节上的用心。

香槟大厦的地皮本为何东家族所有,后霍英东花115万港元购入,兴建为商住两用楼,是全港首个采用分层出售的商业屋宇。

据1955年《香港工商日报》刊登的售楼报道,香槟大厦高十层,二层是香槟大酒楼及夜总会,三楼以上作公寓,地下为商场。





变迁开楼之初,大厦是尖沙咀名厦,里边的高档夜总会不仅是寻欢的场所,有些富贵人家也会在这里摆酒。

宾客们一边坐在桌子前享用美食,一边欣赏台上的歌舞表演。



早年香槟大厦的兴盛,与电影界也不无关系。

五十年代初,有不少内地明星和电影人移居香港,他们当时聚居的地区就是尖沙咀。

香槟大厦毗邻的乐宫戏院大厦(即现在的TheMiraHongKong)是很多电影人爱去的地方。

当年与邵氏电影公司分庭抗礼的电懋公司,办公室就在乐宫楼上,而大厦内的乐宫楼酒家也成为电影人会面、采访和庆功的地方。

电懋公司出粮后,很多人喜欢到乐宫楼喝茶。

由于香槟大厦位于乐宫旁边,不少电影人也会居住在那里。

已故粤剧名伶新马师曾在香槟大厦开酒楼,一时间星光汇聚。

六七十年代,香槟大厦也有不少名医和律师在楼内执业。

60年代后期,大厦在买卖二手古董相机这一块,也开始出名。

在香港,一想到买卖古董相机,香槟大厦是人们的首选,热爱摄影的周润发也曾是这里的常客,这一地标性质一直持续到今天。

在众多相机铺中,最为人熟悉的是在香槟扎根四十多年的陈烘相机,这个名号经常在香港影视作品的鸣谢名单中出现。

老板陈烘是香港古董相机会会长,从对相机一无所知只为谋生的学徒发展到今天业界的老行尊。



80年代后期,随着楼龄变旧,尖沙咀地区新大厦的兴起,香槟大厦的华贵之气开始褪色。

名医和律师楼陆续迁出,人员品流也越来越复杂。

眼看着这座大厦或许就要消寂下去,90年代后期,大量一楼一凤的入驻,又让香槟大厦重新热闹。

一楼一凤是香港地区特有的一种性工作者从业的方式。

香港法律没有禁止性交易,但禁止组织或操控卖淫活动,所以,只要一间单位内没有超过一名以上的妓女,就不是违法行为。



(《金宵大厦》剧照)随着情色网站的兴起和推波助澜,再加上香槟大厦地理位置极佳,通道又多,进入这座大厦神不知鬼不觉,所以它成为名闻中外的寻芳胜地,最高峰时超过八成以上的单位都是一楼一凤。



(《金宵大厦》剧照)因一楼一凤的特殊性,这才有香槟大厦把一间正常的住宅单位隔成多间的现象。

有香港记者探访,在香槟大厦最旺场的8楼,八个单位的大门都被拆除,房间劏开一半,中间有条走廊,两旁分成五、六个小套房,每个都是独立凤巢,一层原本只有八户,劏开后变成二十多户。

在方寸大小的房间内,人类最原始欲望养活了很多人。

在香港,有专门的性工作者反歧视的公益组织,也有性文化节。

然而,这一切脂粉气的热闹,随着2017年警方的集中整治,全盘消散。

香港媒体用凤去楼空形容凤姐们搬走后,香槟大厦的残弃、破败。

凤姐离去后,香槟大厦成为一片鬼域,一个被抛弃的地方。

有摄影师和媒体探访楼空后的建筑,发现劏房内还有残存的安全套、胸罩、浴巾、廉价床单等各类物品,伧俗的感官刺激物,诉说着这里曾经的香艳和人性深处的可怜,散发着混乱的残香。



香槟大厦的鬼域感在吴家丽执导的电影《花街柳巷》里也有展现。

吴家丽是香港著名演员,曾以性感、风情的形象闻名荧幕,后来自己执导,倒也出了两部让人颇有印象的灵异题材片。



《花街柳巷》就是她首次导演的作品。





传说旧楼里的灵异故事,总是引出人无限遐思。

早在五、六十年代,香槟大厦就曾发生过凶案、抢劫案,一楼一凤时期,也有嫖客死在凤姐床上。

重重叠叠,多少人的故事、恩仇,都在这座大楼里发生。

《金宵大厦》整个叙事的穿插也体现了这种重叠空间感。

新人入住,而旧时的影子仍飘在楼内。

整个人类故事似乎就是一段不断重叠的历史,循环往复、依稀相似。

电视剧里的很多讲述,在现实生活中真的有类似传闻,但是,当然只是传闻而已。

有一名多年前的住客在网上爆料,他小时候居于香槟大厦一个单位,曾在某夜惊醒,看见一名身穿旗袍的女性,背对着自己站在床边。

再搜历史,发现当年香槟大厦的夜总会内,上班的舞小姐都是身着旗袍的。

他怀疑他看见的是一位已过世的舞小姐,仍然在大厦内流连。



(《金宵大厦》剧照)这段经历启发了《金宵大厦》的主线创作。

剧中女主角Alex上一世就是这间大厦的一名舞小姐,两世,命运都让她回到这座大楼。

这一世,她空难死去(剧情在这里居然神奇地穿插了马航),魂魄却仍旧回到这座大楼。

阴阳相隔,遇见和她前世纠葛的男人,由此横跨两代的谜团,才被解开。



(《金宵大厦》剧照)电视剧中的很多情节,都是从现实传闻化来。

网上有香槟大厦的旧住户表示曾听到奇怪的滴水声,剧中将这点和女主角的人设结合,成为贯穿几集的意象。

《金宵大厦》也穿插了很多其他传闻,它们未必就在这座大楼里发生,但却都是香港非常著名的一些都市传说。

比如四个舞女一起打麻将的四人归西。

四人归西最早出现在奇幻剧《幻海奇情》,自1976年首播后一直深入民心,成为影响香港几代人的都市传奇,港媒评价影响万千雀友不敢一同打西。



狐仙传说也是。

香港有一幢大厦是出现过狐仙传闻的,但却不是香槟大厦,而是温莎大厦。

先是一名工人在附近的虎豹别墅群外墙看见狐狸头画像,后温莎大厦里一块装饰用的大理石上,竟也出现了7个狐狸头的影子。

前来围观的群众非常多,当天温莎大厦甚至因为前来参观狐狸云石的市民太多,被迫停业了一天。

电视剧中,主创把狐仙传闻移到金宵大厦,并做了合理的想象和发挥,倒也不违和。

剧中的猫在现实中亦有出处。

现实中是一只白猫,剧里改成了黑猫,但同样是爱在楼里穿来穿去,在大厦常居多年,是地位崇高的元老辈,每间店铺都要给它面子。

编剧更巧妙地赋予这只猫以象征意义,成为情节提示的线索。



(《金宵大厦》剧照)其实,对于都市传说,我们大可作为闲暇时听一听的轶事,不必太当真。

正如《消失的搭车客》这本书里所说,都市传说是带有讽喻意味或神奇色彩的、新近发生(或未经证实)的故事,是民俗传统,而不是历史。

《金宵大厦》的编剧罗佩清,擅长创作奇幻题材的电视剧。

之前她担任编剧的《降魔的》,也和种种都市传说相关。

毕业于香港中文大学心理学系,罗佩清特别擅长在作品中制造心理角度的悬疑,构建戏剧张力。



(罗佩清)《降魔的》《金宵大厦》这两部作品有一个共同特点是以灵异为主线,同时为剧中各个人物勾勒较为丰满的故事线,使得人物富有立体感。

(《金宵大厦》剧照)除去《金宵大厦》,香槟大厦在其他影视作品中也有出现。

《野兽刑警》片尾,烂鬼东在地库血战揿钉华,这段接近疯狂的大厮杀就发生在香槟大厦地库。

《金鸡》中吴君如饰演的阿金,从夜总会出来后自己单干,也选在香槟大厦。





美食一件奇异的事是,香槟大厦居然也以美食闻名。

在地库开业超过半个世纪的星座冰室,因招牌番茄面而驰名,不时有人慕名前往。

冰室旁就是曾经的高档夜总会琼宫酒楼夜总会。

电视剧中金宵舞厅的搭景,就参考了这间夜总会。

星座冰室的番茄面之所以能成为隐藏版美食,在于它坚持用新鲜的番茄做汤底,不添加任何味精,再以繁复的工序制作完成。

他家的番茄面可细分为番茄捞蛋面、番茄牛肉面、芝士番茄捞蛋面。

据本地食客点评,番茄捞蛋面的特点在于,你根本感觉不到蛋的存在,因为番茄与蛋完美地融为一体。

又有评价说番茄汤纯用番茄熬,没有丝毫番茄酱的味道,虽淡,却清新,每一根面条都有味。

而且星座冰室内的陈设调调,也是那种七十年代感觉:红色皮质老式电镀椅,米黄色墙面,旧时代家俬这种扑面而来的怀旧感,也是很多人打卡这间冰室的原因。

多部港产片都曾在此取景。



《旺角黑夜》中,杀手来福(吴彦祖饰)带着妓女丹丹(张柏芝饰)逃避警察追捕,来到星座冰室稍作休息;在《挚爱》中,永丰(张国强饰)带着女儿小悠(张清宇饰)到星座冰室找寻离他们而去的妻子。





另一家较有名的食肆是新记,以芝士捞丁面出名。

(图源:小红书)老板姜伟忠就是以这道自创的芝士捞丁打响名堂。

他们家的猪颈肉芝士捞面点单较多,一端上来要趁热吃,满溢的融化芝士盖住边缘微焦的猪颈肉,吃时先把芝士汁和面拌均匀,你会发现融化的芝士几乎能覆盖住每一根面条。

(图源:小红书)新记起初位于加连威老道,其后迁入香槟大厦,迅即成为香槟的明星食堂。

姜师傅也与电影有不解缘,曾出演多部电影,在《空手道》中,他客串自己,就饰演新记的芝士捞丁师傅。



一座大楼所包裹住的故事,时隔这么多年,还能让很多观众产生兴趣,除去人们对都市传说本就有难以衰退的好奇心外,一座楼的沧桑,有时或许也折射出人生的沧桑。

物是人非,环境更改,但唯有人性的规律永恒,这似乎是奇幻题材剧的一种诱人魅力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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